杨奕望

上海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 (上海 201203)

来自中华中医药学会第十六次医史文献分会学术年会暨新安医学论坛论文

摘要：程门雪是现代著名中医学家、中医教育学家，师承汪莲石、丁甘仁等大家，融汇新安、海派二大医学精髓。1928年任上海中医专门学校教务长，编写中医教材，主持全校教务。建国后，1956年程门雪担任上海中医学院首任院长。中医教学上，他倡导对中医继承狠下功夫，学术主张伤寒温病统一论，重视学生中医学基本功的培养与训练，启迪思维，学以致用。程门雪的教学思想，迄今仍对中医药教育具有现实意义。

关键词：新安医学；海派名医；程门雪；中医教育

程门雪（1902-1972），现代著名中医学家，中医教育学家。又名振辉，字九如，号壶公等，江西婺源人（婺源古代属于黄山南麓的徽州地区，即新安所辖）。自幼随徽州宿儒研习四书五经、诗词赋曲，奠定深厚的传统文化基础。十五岁只身抵沪，投师新安婺源籍名医汪莲石（1846-1924）。汪氏宗尚伤寒学派，善用经方，服膺清代舒驰远之《伤寒集注》；悬壶申城，闻名遐迩，当时诸多名医如恽铁樵、丁甘仁等都曾求教其门下。程门雪秉性聪颖，初涉医门得汪莲石先生口授心传，学验俱进。后经古稀之年的汪师介绍，程氏又拜师孟河名医丁甘仁（1865-1926）。丁氏崇奉伤寒，信从叶天士、薛生白温病学说，用药以平淡、轻巧见长。1916年，丁甘仁创建上海中医专门学校。程门雪入学就读，成为该校首届学生。1921年，程氏以优异成绩毕业，留学校附院广益中医院担任医员。[1]

1. 上海中医专门学校的教学实践

1926年，程门雪回到母校上海中医专门学校教授《金匮》。二年后，应同窗好友丁济万（1903-1963）聘邀，1928年9月，程门雪出任上海中医专门学校教务长兼沪南广益中医院医务主任，主持全校教务。1929年8月，第二次全国中医学校教材编辑会议在上海召开，程门雪作为上海中医专门学校代表与会，9所中医学校就采用学说的标准、学制年限、学习科目、学科内容、学时分配和比例、教材体例等问题取得比较一致的意见。程氏回到学校，积极开展课程改进和教材编写，形成了上海中医专门学校（1932年1月改名为私立上海中医学院）开办以来第一套由自己编写的较为完整的教材。

程门雪亲力亲为，编写《伤寒论歌诀》、《医语讲义》、《诊断学》等课本；代表作《金匮篇解》即源自《金匮讲义》和《杂病讲义》，在上海中医专门学校、私立上海中医学院、中国医学院、中华国医专科学校等校作为教材，经程氏本人、黄文东、朱霖生、管理平、何时希等执鞭，沿用二十多年。[2]此外，程门雪又编著《妇科摘要歌诀》、《西溪书屋夜话录歌诀》、《藏心方歌诀》、《妇女经带胎产歌诀》等，这些歌诀通俗易懂，朗朗上口，成为中医学习的门径。这一时期的教学实践，为程门雪建国后的教育理念提供了深厚积淀。1935年，程氏在上海西门路自设诊所，专注临床，医名蜚声沪上。他深研叶天士温热理论，1935年评注《叶案存真》，1944年校注《未刻本叶氏医案》。

2. 新中国中医教育的开拓耕耘

新中国诞生后，中医教育事业百废待兴。1956年，国务院批准在北京、成都、上海、广州建立我国四所最早的中医药高等院校。程门雪由周恩来总理亲自任命为上海中医学院院长。同时担任上海中医学会主任委员、中共中央血吸虫病防治领导小组中医组组长，等。1956年，当选第二届上海市人民代表，后当选为第二、三届全国人大代表，多次受到毛泽东主席等中央领导接见。

2.1 继承为本，旨在发扬

新中国中医院校的办学、高级中医人才的培养、传统中医药的振兴，都是前所未有的难题，程门雪院长殚精竭虑为新中国中医教育事业拓荒、耕耘。面对中医学的继承和发扬，程氏热切期望新的提高和创见，认为中医现代化研究不是西医化，应该有中医特色思路，更应该有中医特色的研究方法。

程门雪院长提出“学习中医首先要做好继承，没有在继承上狠下功夫；就谈不上整理发扬，继承是发扬的基础，发扬是继承的目的”的办校方针。程氏主张：“中医的发展首先还得老老实实地做好继承工作，继承要求全面，要求系统，要求分析，要求实践，只有在全面、系统、实践、分析的基础上才具备发扬的条件”。 [3]而发扬包括多种含义，用现代科学手段加以整理提高当然是发扬；在中医学自身学术范围内创立新见解，发现新内容，同样是发扬；中西医结合，彼此取长补短，创立新的理论和方法，也是发扬。[3]程门雪院长倡导的中医药办校方针及对中医学的继承和发扬等观点，迄今仍对中医药教育具有现实意义。

2.2 兼收并蓄，融汇古今

程门雪的医学，源出新安、海派二大学术精髓，君子从时，兼收并蓄。1961～1962年间，程门雪院长主持举办“近代中医学术报告会”10余次，邀请上海中医名家传授各流派学术经验，推进了中医界的百家争鸣。在中医教学上，程氏主张把伤寒和温病对热病证治的理论统一起来，便于学生理解与临床诊治。因为，“伤寒由经入腑入脏，由表及里，与温病由上而下，并没有很多区别。我主张两者可以合起来讲，可以用于一个病人身上，我们不能把六经和营卫气血分得太死，不要太拘泥”。[4]20世纪60年代，程门雪院长为“上海市西医在职学习中医研究班”授课：“讲《伤寒》必须研究《温病》，学《温病》必须在《伤寒》的基础上来进行，既要承认《伤寒论》的重要指导意义，又要承认后来诸家对‘温病学说’的发展，认真做到如此，才能胸有成竹而无成见”。[5]程门雪兼容并包、不拘门户之见，主张“要从诸家入，而复从诸家出，取其精华，融一炉冶”。他的教学理念，一直深刻影响着中医院校的发展、进步。

2.3 重视基础，学以致用

日常教学中，程门雪院长尤其重视中医学基本功的教学与培养。为此，组织学校众多专家全力以赴，拟定“三基”训练文本，在全国中医院校产生广泛影响。他深入教学第一线，与师生紧密接触。每每往返于各教研室，与老师讨论教学问题、质疑问难，指导授课教师提高学术水平。屡屡奔波于教室、宿舍、食堂，与学生交流学习情况、生活情况。还经常参加学生各项活动，多次进行讲课，如《程门雪院长对学院各年级学生的讲话》、《程门雪院长在教学、医疗经验交流会上的发言》等。[6]1962年，他为本校63年级同学作学术报告，针对教学工作中存在的具体问题厘正纠偏：“今人将百合病删去不讲，淮麦甘枣认为是妇科方，对教学来讲，都是损失，今后必须加以矫正”。[7]

因此，程门雪要求学生研读经典医著，随师临诊抄方、书写脉案，理论联系实际，学以致用。并以亲身经历的上海中医专门学校为例，毕业的学生一般都能治病，也因为每周写一篇医论或医案，故下笔能写脉案，从而也能作论文。[8]程门雪更注重对学生思维的引导和启迪，1961年为上海中医学院62年级讲授《谈谈学习中医的几个问题》，“在吸收老师经验时，更要发挥独立思考能力……吸收别人所长，来弥补自己所短，将来成为一个优秀的中医师”。[9]诚如程门雪院长所期盼，这一届中的陆德铭、刘嘉湘、柯雪帆、蔡淦、夏翔、彭培初、黄振翘、陈湘君、王育群、陈以平、曹玲仙、沈丕安、马绍尧、严君白、李庚和、丁学屏、张洵邦、陆鸿元、钟文华、林钟香等，日后都已成为全国中医界的名医大家。

参考文献：

[1]何时希．学贯古今 艺擅众妙――忆当代名医程门雪[J]．山东中医学院学报，1983，7(3)：4-10，53．

[2]程门雪．金匮篇解[M]．何时希，莫雪琴，程焕章整理．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6：1-4．

[3]裘沛然．五十年铸就辉煌，新世纪再续华章――怀念程门雪先生[J]．上海中医药大学学报，2006，20(4)：8-10．

[4]胡建华．程门雪论伤寒、温病学说[M]//张建中，严世芸，施杞．著名中医学家程门雪黄文东百年诞辰纪念文集．上海：上海中医药大学出版社，2002：150-156．

[5]程门雪．学习《伤寒论》的体会（二）[J]．上海中医药杂志，1962(9)：10-14．

[6]沈经宇．程门雪先生临证拾零[J]．上海中医药杂志，1998，32(5)：2-5．

[7]胡建华．学习程门雪老师对百合等病的论述和临床经验[J]．上海中医药杂志，1979，13(1)：16-18．

[8]何时希．冶仲景天士于一炉的程门雪[J]．中医杂志，1987，28(7)：4-6．

[9]胡建华．程门雪黄文东论在医学在中国传统文化的关系[J]．上海中医药大学上海市中医药研究院学报，1996，10(2)：6-9．

基金项目：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十二五”中医药重点学科――中医史学（国中医药人教发[2012]32号）；上海高校一流学科（B类）建设计划上海中医药大学“科学技术史”规划项目（No.0712）

作者简介：杨奕望（1974-），男，广东大埔人，上海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副教授，医学博士，硕士生导师，主要从事中医医史文献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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